2017年11月28日 星期二

【影集】越界 Gypsy —— 尋找從缺的自我

片名:越界 / Gypsy (2017)
國家:美國
創作人:Lisa Rubin
導演:Coky Giedroyc, Victoria Mahoney, 
Alik Sakharov, Sam Taylor-Johnson, Scott Winant
編劇: Jonathan Caren, Lisa Rubin, Sean Jablonski, 
Jessica Mecklenburg, Sneha Koorse
演員:Naomi Watts, Billy Crudup, Sophie Cookson

如果要我票選出一部本不該被砍的遺珠之憾,那我首先就要投給《越界》,就算不是為那張力滿滿的女女感情線,我也要挽留 Naomi Watts 飾演的這麼一位複雜又神秘的角色。

即使這個角色有著巨大的缺陷,甚至破壞了許多醫療行規應該堅守的界線,她的行為引發了觀眾對道德底線的焦慮,然而作為一部探討人性心理的影集,Jean 的行為倒是十分值得令人深究。



此劇雖然是採線性敘事方式,但由於它在情節上切割得較為細碎,編劇甚至將關鍵線索打散到每一句真假參半的對話與互動之中,觀眾需要手動將這些線索拼湊起來,才能走近主角一窺她的內心。

Jean 不像一般電視劇中的主角,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反的存在,她缺乏那些令人憧憬的正向主角特質,在違反了一連串的道德規範後也未生出一絲一毫的罪惡感,可見在她心中無所謂道不道德。

年輕的Jean喜歡自由、反叛的生活方式,可是現在卻過著穩定規律的日子,該說她社會化了嗎?不,她熱愛冒險、天生反骨的性格依然沒變,不過是被壓抑住了而已,它成為水面下的巨大冰山,變成潛意識不斷地在Jean的內心產生衝突,最後分裂出Diane這個無視社會道德規則的身份。

這種分裂是有代價的,Jean說她有時很混亂,會搞不清楚哪一個才是最真實的自己。第三集有很多Jean的自我掙扎,她回想到過去與母親的衝突,甚至還夢到Sidney在夢裡對她說『孤獨並不可怕,自欺欺人才是最恐怖的』,這句話即是Jean深層的潛意識。

接著Jean從夢裡驚醒,這時Michael裹在棉被底下背對鏡頭的姿勢不知道是不是暗示他的不知情,不過最有意思的是,Jean在巡完Dolly的房後才一臉茫然無措地跑到屋外,在這個畫面中,「家」佔了Jean身後的大半面積,很貼切地顯示出她目前的狀態,家庭的牽絆讓她無法甩手離去。


這種精神狀態的分裂一直持續著,直到第四集最後,Jean走進自己的秘密公寓,窗台上放著她年輕時候的照片,而旁邊的盆栽則已經枯萎了。

這個畫面蠻有意思的,照片旁枯萎的盆栽彷彿像是反映出她精神世界的匱乏,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以Jean的姿態在做妥協。而她探訪這間秘密公寓的舉動,也如那鏡面的成像,讓內心那張揚神氣的Diane進一步浮出水面。



在我看來,Jean 其實有一些邊緣型人格的傾向,這類人的自我認同感較為薄弱,需要依賴外在的客體來建立穩定感。她說的話也是半真半假,張口就來一段謊話。不過她對Allison說的某句話倒是很真實,對她來說『life is easier to live for others』。

她對Sid的慾望也是透過Sam而產生的感情投射,就跟一面鏡子一樣,沒有自我的存在,實在太像邊緣型人格,而這也跟本劇所下的tagline:『Who are you when no one's watching』不謀而合。

Jean 選擇定下來或許不是因為她愛Michael,而是因為他的穩定和易於控制滿足了Jean漂流不定的內在,他就像是呈現出自己成功的那一面、參照物般的理想存在。

第七集Michael與Jean的那段自白讓我覺得有點悲哀,Michael從一開始到現在的形象都是穩定及負責的代表,就連他第六集跟Jean約會時,也以建築師作為角色扮演的身份,建築的特性即具有"穩固"、"容納"甚至是"家"的意義,他想傳達給Jean的訊息也是如此。不過我覺得控制與甘願被控制事實上是一體兩面的事,各取所需,本質上並沒有那麼不同。

Jean則坦誠自己害怕commitment,即使有Michael這個穩定的象徵,她游離的內在仍會促使她不斷去尋找能反映出她所渴求/匱乏的事物,而捉摸不定的Sid正是這樣的模板,一個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Sid是Sam瘋狂渴望但卻為之拋棄的慾望目標,而Sid對Jean的慾望又讓Jean得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認同感,這種透過他人而得到價值感又因為Sid和過去的自己相似,而放大了無數倍。
Jean在Sid身上看到過去的自己,而這個自己又回望回來,整個過程就像照鏡子一樣,理想中的自己不斷地透過鏡面反射再反射,虛幻的東西開始變得真實,Diane也因此而得以形塑的更完整。


她需要不停地透過外在的人事物來提升自己的價值,第七集的酒吧幻想是、Nancy在飯桌上的爆料也是,某個女孩得到了Jean想要的灰姑娘角色,而Jean藉由將對灰姑娘的執著轉換成對那女孩的迷戀時,她的挫敗感在移情作用下得到了解脫。雖然Jean很抗拒她媽媽,但Nancy在某程度上卻是最了解她的人,那間公寓確實給了Jean一個逃脫的空間。

當Sam和Emily複合的時候Jean又感覺失去快感了,她需要Sam保持對Sid的慾望,如此才能確保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最大認同。

(這張圖將他們的關係表現得淋漓盡致)

第十集Jean和Michael各自都聯繫了自己的舊情人,Michael我不確定他只是一時衝動想報復Jean的出軌還是想藉此激起Jean必須不斷證明自己的強烈渴求,如果是的話,那麼他很了解Jean,這樣的Michael黑化起來會很可怕。但Jean聯繫Melissa的原因我想有很大的機率是想要替換掉那間309公寓,甚至是替換掉Sid……畢竟極易於掌控的Melissa怎麼看都是極好的替代品。

這女人真是死性不改,一方面對Michael說願意放棄一切,但私底下還是偷偷藏了個備胎小情人。不過這也很好地詮釋了劇名,就像漂泊的吉普賽人,Jean是永遠不可能安頓下來的,她永遠都在尋找、追尋著某樣東西,這對她而言才是最為穩定、最正常的狀態。

結局Jean和Sid的相視一笑真是……我有強烈的預感下一季絕對會超刺激,所有人的偏執都進化了,而Diane接下來的內化將更加勢不可擋。

Jean 在第十集已經把Sam完全推進了渴望Sid的深淵,現在即使有Michael在一邊將Jean往回拉,但只要Sid還追逐著Jean (就像第十集明明已經發現Jean的身份卻還是跑去現場"宣告"那樣),Sid對她來說就永遠還有吸引力,讓Jean無法去克制自己。

我想,或許要等到Diane不再是虛構的那一天,Jean/Diane才會停止這種永無止境的追尋狀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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