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龍族——李榮道

作者：李榮道
譯者：王中寧 / 徐素霞 / 邱敏文 / 鄭旻加
出版社：春天出版國際文化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08/04 - 2009/02

因為當年受到龍族同名線上遊戲的影響，讓我對李榮道這套龍族原著小說慕名已久。以前我還在沉迷龍族網游時，有嘗試讀過前面兩集，不過因為當時還處在追求細膩憂鬱文字的十幾歲年紀，看到主角嘻嘻哈哈的言行不免讓我覺得有點中二，所以斷斷續續讀了兩集就停住了，現在想來真是很可惜，要是當時我能靜下心來好好看的話，或許我還能趕在第三波出版的龍族絕版前收一套起來。不過好在春天出版社願意再版，我才能在十幾年後的今天完成一直掛在心裡的執念。這次再讀，很奇妙的是，當年認為的缺點已經不在，反而在閱讀過程中不斷發現作者安排的巧思與亮點，一集接著一集，看得我意猶未盡。

這部小說因為是作者每天固定在網路小說網站連載的關係，受眾為一般大眾，所以文字在和一些奇幻大作對比會顯得相對淺白，甚至可以在角色的對話中看到一些奇妙的擬聲詞穿插在其中，再加上是以第一人稱來寫作，讀起來不免有些現代輕小說的味道。然而作者在裡面所探討的哲學問題和種族概念，又使得這部小說讀起來不是那麼地「輕」。

故事是由主角修奇的第一人稱觀點所寫成，由於他是個17歲少年，作者的筆調也就適當地以較輕快的口吻來敘述，主角一行人身負拯救國家的重任，但他們的旅程仍然充滿著輕鬆詼諧的氛圍。乍看之下或許覺得輕浮，但仔細看下去又會為書裡所呈現的哲理和世界觀所著迷。

作者用了很多篇幅在探討人，包括人的特性、人的本質等等，用奇幻世界裡獨有的事物將哲學抽象概念意象化。比如在龍族世界中，精靈是一種與所有事物「協調」的近乎完美的生物，因此他們有個說法是：

「精靈如果在樹林中走，就會變成樹。人類如果在樹林中走，就會出現道路。精靈如果望著星星，就會變成星光。人類如果望著星星，就會創造出星座。」

這句話讀起來很美，有能與萬物達到協調的精靈，也有充滿創造性的人類。精靈會被同化，而人類會同化其他事物。然而在讀到小說尾聲的時候，作者筆鋒一轉，這句美麗的諺語就成了人類創造行為兼具破壞性的意涵。像是擅用神的權能而製造出神臨地，使得在神臨地範圍內的所有生物都會染上疾病而死。但並非所有破壞行為都是有意的，像是貫穿全書的龍魂使——原本只是作為人類與龍族間溝通的橋樑，但卻因為有了這座橋樑存在，龍有了被人類毀滅的可能。

除了人類較為負面的一面外，作者其實也透過主角一行人的言行寫出了相當動人的理念，有隱喻有暗喻，有形而上的觀念，也有需要看好幾次才能通的小故事（溫柴的沙漠少年）。由於作者李榮道是韓文系的關係，在使用文字意象上總是帶著雋永的詩意。他將書中影響人類歷史的兩大偉人各自比喻為太陽和月亮，而凡人們則比喻作星星，而且是必須互相依存合作才能發光發亮的星星。下面某一章的結尾可以看到作者內心其實有著無可救藥的浪漫：

「星星多得數不清，所以渺小微不足道，但還是可以看得到。如果不去仰望，我們就有可能會忘記彼此。就像在永恆森林裡一樣。我們如果不照顧彼此，如果不照顧好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失去光芒而不再存在的星星們。 

 「像我這種壞小偷呢？」 

「現在妳應該知道了吧？妮莉亞小姐。在你周圍有我們，我們在看著你。而妳正在對我們散發出妳的光芒。我們是不會忘記彼此的。因為至少我們會互相仰望。」 

在黑暗之中，妮莉亞的眼睛像星星般美麗地閃爍著。我甚至還認為閃爍的可能是她的眼淚，不過我姑且不去想了。所以我抬頭仰望夜空。 

我一仰望，那些星星便給予我光芒。

其他還有很多雅緻的巧思概念和語句，像是書中人物常用的問候語：

「祝你們旅途愉快，耳畔常有陽光，直至夕陽西下。」
「祝妳一路平安，歸來時猶如出發，笑顏常在。」
「從心所行之路即是正路。」
「以必要時所需的小幸運祝福你。」

其實這部長達十二集（共15篇）的奇幻小說可以說是處處充滿亮點，很適合當作奇幻小說的入門，雖然說龍族風格可能有點接近輕小說，但我相信即使是出社會工作很長一段時間的上班族，或許也能夠從這部作品中得到不少的樂趣與啟發。

不過，如果非要嚴格說的話，龍族小說的缺點還是很不少的，像是角色模板化、視角呈現不足、或是劇情單純等等，可是和其他所有我看到的優點比起來，仍然是瑕不掩瑜。

主角修奇一行人的冒險旅程從秋天開始，一直到落下第一道初雪為止，在這短短一個秋季中發生了令他們一生都難忘的冒險，這就是在龍族世界中的「魔法之秋」。「魔法之秋」指的是每個人一生都可能經歷過一次的時期，但每個人的狀況都會不同，也許是發生奇遇，也有可能是完成一項無人能及的偉大事件，但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已經遇到了，要直到幾年後或是老年時才警覺自己已經歷過。我個人很鍾愛這個設定，或許這是作者在為修奇一行人有如威能般的奇遇做解釋，不過這其實和日本一期一會的概念很相近，一生僅此一次的，連道別都要格外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