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月6日 星期日

【閱讀】戴珍珠耳環的少女

作者: 崔西.雪佛蘭  
譯者: 李佳姍
出版社:皇冠  
出版日期:2003/08/11

第一次看到這本書是在大學的時候,那時有位我相當崇拜的文學老師,有次看到她手中拿著這本課外讀物,基於迷妹心態就將它默默記在了心裡。直到前陣子在書店裡翻到,連帶也想起了大學那段時光,便索性買下來將當年的迷妹行徑進行到底。

老實說這本書的前半段讀起來有點悶,作者筆下的少女和我想像中靈動的畫中少女形象差了半截。或許是我先入為主地將畫中的少女解讀為好奇心旺盛又充滿探索精神的形象,畢竟十幾歲的少年少女總是有著能將世界踩在腳下的膨脹自信心。然而書中的葛里葉平凡渺小,性格甚至有些怯弱,導致我很難將這兩者形象作連結。


由於家境日漸貧困,葛里葉被帶到畫家維梅爾的家裡幫傭,每個月領取微薄的薪水給家裡的母親和失明的父親作為開銷。在畫家家中她的地位最低微,太太(畫家母親)和夫人不信任她,另一位稍微年長的女傭喜歡對她頤指氣使,就連畫家的小孩也不怎麼將她放在眼裡,其中一個小孩甚至把她父親親手畫的瓷磚彩繪惡意摔破。

雖然明白這些都是作者突顯葛里葉卑微的地位和她隱忍溫吞的性格所做的設計,以便帶出後半段的戲劇衝突,不過我仍然覺得前半段的鋪陳還是比較乏味一些。


隨著她和畫家的接觸,我漸漸看到葛里葉的變化。書中有幾個我很喜歡的橋段,其中一個片段是畫家教葛里葉怎麼觀看。事物並不單純只有表面顏色。像天空的雲並不單純只有白色,隨著光影變化還可以看到黃色,甚至綠色。維梅爾帶給她對藝術、對生活的啟蒙,也讓我看到這個角色的敏銳與可塑性。葛里葉自此完成了第一次蛻變。

“牆壁明亮了起來,但不是白色。我發現當光線照在牆上時,牆並不是白的,而有各種顏色。……從此以後我沒有辦法停止觀看事物。”

葛里葉對畫家揣壞的情愫是寂寞而無聲的,只能在作為模特兒的當下,讓自己的目光不帶遮掩地呈現在畫家眼前。作者採用第一人稱觀點,將葛里葉的心思毫無遺漏的曝露在讀者面前,從對畫家的好奇、仰慕、來到迷戀(同是迷妹心裡我懂的)。完整地描繪了一位少女的情竇初開。

然而作者筆下的維梅爾則極為安靜內斂,開口不過寥寥數句,對家中事務從不多置喙,彷彿這個世上只有作畫才他人生最要緊的事。因此也不免讓讀者產生:『畫家流連在葛里葉身上的目光並非愛情,僅僅是素材』這樣的感覺(或許這就是作者的意圖)。我始終覺得這個故事與其說是葛里葉與畫家間曖昧不清的情愫,不如說是葛里葉對畫家才情單方面的仰慕。


除了維梅爾,作者也另外為畫家安排了對比——豬販的兒子——小彼特。他一頭金髮、性格開朗、還對葛里葉愛慕不已,願意為她貧困的家境伸出援手。然而身為豬販的兒子,他的雙手注定是要染上一成不變的暗紅豬血,和維梅爾總是沾染五顏六色顏料的雙手形成強烈對比。一是實質上的富有,供家人一生有吃不完的肉;一則是精神上的富足,滿足她對光影與顏色的渴望。

葛里葉的父母也算是一組對比,母親操心家中用度,因此有意撮合葛里葉和小彼特,以便改善家境。而失明的父親則渴望再看見世界,因此經常請葛里葉描述畫家的作品,以弭平他無法再在瓷磚上作畫、以及失去彩色世界的遺憾。


前半段的葛里葉活得卑微小心,即使有小彼特的積極追求,以及凡路易文的猥瑣垂涎,她都安靜地隱忍著。就連維梅爾要求她將永遠不會出現於畫布上的另一隻耳朵也生生刺穿,戴上那沉重的珍珠耳環,她都咬著牙照做,僅僅因為他這麼要求。

我認為後半段的葛里葉是勇敢的,她為畫家的義無反顧,以及她要求畫家為她戴上珍珠耳環時那不合身份的越矩要求,和她那頭張狂的頭髮是一致的,只是平常藏在了眾人看不見的地方,唯有不費心掩飾的時候才得以露出一小角。不過他們之間最多不過是畫家為他戴上珍珠耳環的程度,不會有更多了。

下面是我最喜歡的一個橋段,此時接近尾聲,葛里葉來到廣場上的八芒星裝飾,這裡是她和妹妹小時候一起探索這個城市的起點,也是她當初去維梅爾家中幫傭前的駐足點。這次她再來到這裡,心頭滿是不知何去何從的無助與迷茫。這一段處理的太好了。


   “我來到廣場的中央,停在裡面用瓷磚鋪成八芒星形狀的圓圈裡,
   每一個星星都指向一個我可以選擇的方向。
   我可以回去找我父母。
   我可以去肉市找彼特然後同意嫁給他。
   我可以走向凡路易文的房子——他會帶著微笑迎接我。
   我可以去找凡李維歐懇求他可憐我。
   我可以到鹿特丹尋找法蘭。
   我可以自己流浪到遙遠的地方。
   我可以回到天主教區。
   我可以走進新教教堂祈求上帝的指引。
   我站在圓圈中央,隨著思緒轉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我做出心裡早已知道的抉擇,我小心踩著星芒的尖角,
   朝著它所指示的方向堅定地走下去。”


和本書開頭不同,這一次她再次從這裡出發已經不再懵懵懂懂,而是可以做到為自己的人生做抉擇了。我覺得這裡和尾聲葛里葉在市場的片段都很適合拿來作為結尾,偶然聽聞畫家的消息也好、甚至是在市場上見到那對珍珠耳環被維梅爾一家變賣出來也好,唯獨維梅爾後來的補償行為顯得多餘。


總體來說這本書還是值得一讀,作者在架構和氛圍上還是拿捏的很好,還帶出一些當時新、舊教的歷史痕跡。

不過這故事終究是作者對畫作的個人解讀,如果本身已經對《戴珍珠耳環的少女》這幅畫已經有自己解讀的,可能會感到不小的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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